一点严厉的老爹款都没有,待三个孩子都是柔声软语,从不轻易的发老子脾气。 叠好官服之后,逢春摆到专门的衣柜里,然后也挑了棉帘出去。 炕床旁边,姜筠正手把手教轲哥儿玩九连环,逢春斜倚着博古架,轻轻地微笑起来,看了其乐融融的父子一会儿,逢春目光一转,透过晶莹明亮的玻璃嵌窗,能望到远处屋檐上还未曾融化干净的残雪,陡闻栋哥儿没了时,逢春的确特别意外,就在十来天前,栋哥儿还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一朝灾厄降临,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年,她一朝梦醒,落到这个纯然陌生的世界时,心里不知有多彷徨无助,她忍着害怕,装作无惧,努力逼自己想开些,这才跨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那是再荒诞梦里也没出现过的事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知何时,姜筠抱着轲哥儿来到了身边。 逢春恍然回神,笑道:“想了点从前的事情。”见姜筠目露疑惑,似乎想一问究竟的模样,逢春主动交代道,“就是我落水之后,才将清醒时候的事儿,那个时候……心里挺害怕的。” 纵然再害怕无助,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熬过来,所以,一朝痛丧亲子,逢瑶可能会悲痛、可能会崩溃,甚至可能会绝望,若是她悲伤过后还能振作起来,以后说不定也有好日子等着她,若是她从此一蹶不振……人若不自强,又有谁会一昧怜惜你。 姜筠微默片刻,暗想逢春当时的处境,前尘尽失,亲友皆忘,又要在短短的一个月后,嫁到更加全然陌生的家庭,且新婚夫婿还是个傻子,是该挺害怕的……轻弯眉眼,姜筠柔声低问:“那你现在还害怕么?” 逢春捉着儿子的小肉手,细细的揉捏着,嗓音明快:“早都不怕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的?”姜筠温声再问。 逢春凝眉细想,缓缓回忆道:“应是从你第一次对我说,你以后会对我好,当时,你好像怕我不信,还笑着给我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因逢春捉了轲哥儿的小胖手,小伙子在父亲怀里挣扎起来,想往逢春身上黏,逢春索性接抱过儿子,慢慢走回炕床坐下,“你起初都不怎么理我,那一回,是你第一次关心我。” 姜筠笑着叹气,那时他才附身‘姜筠’一个来月,还没从小叔叔和侄媳妇的桎梏关系中,理出到底应该怎么办的头绪来,怎么好意思和她太过亲密,伸手抚上逢春的鬓角,口内顽笑道:“咱们两个做夫妻,已经快十载了,我对你这么多年的好,你不记得清楚些,就冷待过你的那一个月,你倒记得牢实。” “好吧,算我失言,二爷别怪罪。”逢春抱着小儿子,作势行了个致歉礼。 姜筠悠悠笑道:“好说。” 忽忽又是两日,转眼便到了上元花灯节,姜筠给两个孩子兑现承诺,十五那日早早下衙后,就带着逢春、嫤姐儿和晏哥儿,只乘一辆大马车兴致勃勃的出门,因天色还早,姜筠先领老婆孩子去下馆子,一般京中的大酒楼里,都有专门款待豪门贵胄的雅间,姜筠早已命人订下一间包厢,一家四口直吃到华灯初上,才从酒楼下来,直接步行绕进花灯街上。 嫤姐儿和晏哥儿是头一回出来看花灯,一个兴奋的好似刚出笼的小鸟,需要逢春时时提点着,才能淡定的慢慢往前飞,一个也终于有了点小孩子的生气,黑亮剔透的眼珠子,左转一下,又瞅一下,各式花灯照明如昼,映照着晏哥儿的眼睛流光溢彩。 “过两日要去看二姑姑,你们给二姑姑也挑盏花灯吧。”逢春笑着对两个孩子道。 嫤姐儿和晏哥儿均应好,整条街逛下来后,嫤姐儿给姜箬选了一盏鱼儿灯,晏哥儿给姜箬挑了一盏……猪儿灯,逢春望着头顶的大月亮,久久无语。 次一日请早安时,逢春捧着湖蓝色的缎面袖子,笑着给姜夫人说了,晏哥儿转了一整条街,结果选了一盏猪儿灯要送给他姑姑,姜夫人乐得差点喷茶,将手里的粉彩盖碗搁到小几上,姜夫人拿帕子擦着嘴角,笑问绷着严肃漂漂脸的晏哥儿:“晏哥儿,为什么想送姑姑猪儿灯呢。” 晏哥儿从椅子上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微微躬身回道:“祖母,猪儿好看。” 闻言,屋内诸人神态各异。 姜夫人忍不住咳咳两声,韩雅似乎蹦了蹦额筋,逢春淡定的微笑,十一岁的逍哥儿坐在堂弟旁边,儒雅秀气的小脸上,几不可察的抽了一抽,猪儿……好看?晏弟弟,你不能因为自己生的太俊,审美眼光就这么随性|吧,快九岁的婷姐儿近来偶感风寒,因尚未痊愈,便没一道过来请早安,致哥儿和轲哥儿两个小的也没来,只有嫤姐儿捂着嘴巴,轻轻地笑出声来。 见众人似乎不敢苟同他的意见,晏哥儿稚声解释道:“真的好看,父亲已应我了,今年我生辰,会送我一头小猪,叫我养在笼子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