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下空虚,实在逼不得已了之时,惟有过继立嗣,可自己好容易才得到的江山、爵位,如何甘心传给兄弟们的儿子,白为他人做嫁衣? 自然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才是! 可如今,宣武侯的一个姬妾竟然有孕了,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终于开始眷顾宣武侯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性,还是宣武侯多半得了什么秘方良药,——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极有希望终于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段嬷嬷已笑道:“本来当日奴婢就劝太后娘娘立时回宫,告知皇上好消息的,可太后娘娘怕万一弄错了,让自己和皇上都空欢喜一场,便没有立时回来。而是让奴婢悄悄出寺,去找宣武侯夫人亲口确认过她房里的确有一位姬妾有孕,且已快两个月了,只宣武侯夫妇怕知道的人多了,会生出变故来,一直不曾声张而已,但奴婢可以保证,已是确凿无疑了。” 隆庆帝已激动得直搓手了,“那还等什么,朕要立时传宣武侯,崔福祥——” 却被太后给阻止了,“皇帝还是先别声张,最好连跟前儿最亲近之人都瞒着的好,以免徒生变故。那宣武侯府说到底不过一个小小的侯府而已,宣武侯夫妇尚且不敢声张,为的就是怕乐极生悲,何况皇帝这还是万里江山,就更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隆庆帝听得连连点头,“母后这话极是有理,眼下的确不宜声张,那依母后之见,该如何是好?” 宣武侯好歹已有姬妾怀上了,他却八字还没一撇,且就算他哪个妃嫔也天幸有孕了,生不生得下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又能不能养住,都是未知,也实在有太多变生肘腋的机会了。 可不得加倍的小心谨慎,绝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吗? 他都等二十几年,都已彻底绝望了,才终于柳暗花明,重新看到了希望,且希望还比以往都大,决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太后道:“依哀家之见,还是哀家回了大相国寺后,悄悄儿传了宣武侯夫人到跟前儿,仔细问过她可有什么秘方良药后,再让段嬷嬷先送回宫里,让皇帝悄悄儿吃用起来的好。如此于社稷于自身都有莫大益处之事,宣武侯夫人自然省得轻重,定会加倍尽心的,皇帝意下如何?” 隆庆帝忽然有了希望,心里待太后自然又不一样了,忙道:“那就依母后所言,先秘密行事的好,只是也太辛苦母后了,大热天儿的还要车马劳累的来回奔波,儿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太后摆手道:“自家母子,不说这些生分话儿,哀家也是由衷盼着皇帝能好,盼着能早日抱上嫡亲皇孙的。” 沉默片刻,叹道:“先前皇帝之所以对哀家有误会,盖因哀家的确有那么一二分私心,毕竟当初我们母子真的是殚精竭虑,九死一生,才终于有了之后的至尊富贵与尊荣,叫哀家如何甘心白为别的女人的儿孙做嫁衣?自然要给了咱们自己的血脉、与咱们自己最亲的人才能甘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再者,也是因为琅儿那孩子着实是个好的,哀家瞧着皇帝也自来喜欢他、看重他,只当……才会有那个想法的,但要说哀家有纵容你皇姐对你不轨,却是绝对没有的,这世上哪个母亲,做得出纵容自己的儿女骨肉相残之事?便是你皇姐,哀家不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才会继续袒护她,而是她也真做不出对圣躬不轨之事,这一点哀家也是可以下保的,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是奸人作祟,等他日哀家找到了证据,皇帝自然也就明白了。” 隆庆帝听得太后又开始旧话重提,袒护福宁长公主了,哪怕她已不在了,心里还是不舒服,脸上便不免带出了几分来,“母后,皇姐都已不在了,再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了,这一节便不提了吧。” 段嬷嬷见隆庆帝脸色不好看了,忙也笑道:“是啊太后娘娘,眼下可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呢。” 太后这才自失一笑,“嗐,看哀家这是一唠叨起来便没完了,果然老背晦了。但哀家还是想让皇帝知道,哀家也是做梦都盼着嫡亲皇孙,做梦都盼着你们姐弟都能好的,可惜……罢了,且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那就定了,待哀家回了大相国寺后,便悄悄儿传了宣武侯夫人到跟前儿细问。只是一点,为怕走漏了消息,皇帝最好能把大相国寺那边护卫的人大半都撤了,此事也先一个人都别告诉,尤其不能告诉韩征!” 隆庆帝到底心中高兴,很快又转嗔为喜了,道:“那就按母后说的办,朕待会儿就传令下去,让把大相国寺的人大半都撤了,以免走漏了风声。只是如此一来,母后的安危可就得不到保障了,朕实在难以心安哪。” “咝”了一声,“且为什么尤其不能告诉韩征,他对朕真的一片忠心,母后怎么就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呢,当初您可也曾对他赞不绝口的。朕若不告诉他,好些事做起来委实没那么方便,旁人可没他那么能干,也没他那般能知道朕的心。” 太后冷笑起来,“皇帝真当韩征对你忠心一片,日月可鉴么?”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