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直以为,就算没有感情,血缘天性却是割不断的,不然怎么会有“血浓于水”之说,却不想如今看来,少主何止对东宫其他人没有血浓于水的天性,竟连对先主也没有,压根儿就没有与他一样迫切想要为先主一家申冤报仇,夺回一切的心,这可如何是好? 韩征却只是勾唇冷笑,“你先主给了我性命?怎么着,他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他不过就随意播了个种而已,之后便什么都再没做过,没尽过一日为人父的责任,甚至还间接害得我早早没了母亲,他还真是对我恩重如山!” 当初也就是他还小,对很多事都半懂不懂的,被黄禄带人找到后,又大病了一场,实在脆弱无依,不然他还真未必会随他回京。 那他固然不可能有如今的位高权重,这些年却也不会经受那么多苦难,不会随时都如履薄冰,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更连做个正常人,正常的娶妻生子都不可能。 当然,若是那样,他也不可能遇上清如了,所以追究过去,追究那些‘如果’、‘不然’的,都没有意义。 但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过怨气,没有过对先太子的怨气,没有过对造成他如今步步惊心,非生即死境况的所有人的怨气,不过是没有退路了,只有勇往直前,他也有了自己的追求与抱负而已。 结果倒好,他已经如了黄禄所愿,也自问一切都已做到最好了,他却还要连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也是最重要最在乎的人都巴不得给他剥夺了、杀害了,才好让他只当一柄毫无感情的复仇利剑,为他的先主报仇雪恨,为他的先主夺回他应得的一切,——他凭什么啊,是他的先主欠了他和他母亲,不是他、不是他们母子欠了他好吗! 黄禄额头有了汗,半晌才讷讷应道:“当年先主真的不知道良媛主子有了身孕,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放良媛主子出宫的,自然也就不会……” 韩征冷冷打断了他,“自己的妃嫔有了身孕,不敢告诉别人便罢了,却连身为丈夫的他也不敢告诉,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知道她的丈夫护不住她,护不住她腹中的孩子,她只能为母则刚,自己为自己母子挣出一条生路来吗?” 小时候他不知道、也想不到自己母亲的种种不容易,等大了些后,终于明白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独自谋划出宫,路上要设法逃走、隐去自己的行踪,以免后面仍会有杀身之祸,还要养活自己、生下孩子、养活孩子……桩桩件件到底都有多不容易了。 可等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也已迟了,他母亲早已不在,他一辈子都没有孝顺她,报答她的机会了。 但她的种种不容易,她的委屈和遭受到的不公,他却一辈子都会记着,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黄禄小声辩道:“良媛主子根本就没告诉先主,怎么就知道先主护不住她和少主了呢?奴才敢说先主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良媛主子护得妥妥的,绝不会有她担心之事发生的机会。” “是吗?”韩征讽笑,“这么说来,我母亲在我之前怀的那一胎,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没的了?” 黄禄讪讪道:“自然不是,可那也怪不得先主啊,先主那时候日理万机,哪里能自己的妃嫔也个个儿都无微不至都关心到呢?本来那也都是主母的事儿,只是、只是没想到……少主这些年都在宫里,想来也看多听多了妃嫔们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当初太子妃……其实也算得是人之常情,当然,她竟敢谋害天家血脉,定然是罪无可赦的,可、可若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少主如今也不能坐在这里,势必早在当年便已经……” 说着觑了觑韩征的脸色,继续道:“到底都已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再怎么说也都没有意义了,要紧的是现在和未来,还请少主千万向前看,也千万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到头来却是您自己气坏了身子,岂非太不值当?” 韩征冷冷道:“若我母亲头次有孕时,你的先主将她护得水泼不进,她又岂能落胎?若她落胎后,你的先主严惩了那蓄意谋害她之人,以儆效尤,她又怎么会第二次有孕时,不告诉他?不就是知道与他说了也白说,一旦旧事重演,那蓄意谋害她之人依然得不到应得的惩罚,她也得不到应得的公道吗?所以,先太子妃固然罪无可赦,你的先主却才是害死我母亲真正的罪魁祸首,你竟还说怪不得他?”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太子连家都齐不了,连自己的妃嫔和孩子都护不住,也就不怪之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除了太后母子三人太狡猾,他自己太庸懦无能,也要占很大的原因吧! 第二百三二章 命中注定 黄禄让韩征说得无言以对。 片刻才越发讪讪然的道:“少主,您当初不知道,真的也怪不得先主。先太子妃乃是先帝亲自挑选指婚,也昭告过太庙天下的,岂能说严惩就严惩?先太子妃还有得力的娘家,膝下也还有两位郡主,先主总不能就不考虑其他了……在天家,很多时候是非也不是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