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铤而走险,赔上自己的命也要先烧死了施家人? 张氏与林妈妈主仆这么多年,有多默契自不必说,纵之前因沉浸在痛苦里,没察觉到异常,如今也已什么都明白了。 自然就更恨常宁伯薄情寡义了。 当初强占她时,话说得是何等的动听?素日挂在嘴边的‘心肝宝贝儿’如今看来,也都是假的,连林妈妈待她的心十中之一都及不上,——怎么此番死的就不是他,偏要是林妈妈啊! 林妈妈在冲天的火光里听得正院先是乱叫了一阵‘走水了,走水了——’,但很快便归于了平静,便知道张氏已什么都明白,继而做了安排,且已经想通了,会好好活下去,好好抚养施迁长大了。 心里悬的最后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继续一脸冷漠的看起面前的火光来。 终于里面隐隐传出了惨叫来:“救命啊,救命啊——” “肯定是那个贱人指使那个老刁奴干的,我饶不了她们!” “贱人,我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林妈妈无声冷笑,叫吧,看叫破了喉咙,会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相反你们叫得越惨,我心里就越高兴,也越解气,我可怜的姐儿也才算没有白死,她才那么小,便死得那么惨,你们都该为她偿命…… 念头才刚闪过,林妈妈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直接栽到了地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一个东厂缇骑这才收回手刀,低声问同伴,“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的同伴之一竖耳一听,随即咝声道:“还有力气叫,估计还要等一会儿,等都没力气叫了,我们再进去吧。进去后记得先找小的,再找那个斯文些的中年人,旁的就都不必管了。” “还是现在就进去吧,省得小的不小心死了。杜公公可说了,小的一定要活着,毫发无伤最好,不然回头督主降下罪来,你们有几个脑袋来砍的?” “行行行,那就现在进去吧……你别把水泼完了,好歹给我留点儿啊,我可不想当烤乳猪……” “就你这样的,还烤乳猪呢,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只烤瘦猴儿……” 东厂缇骑们小声说着话儿,准备救人时,施兰如也正在听雨轩里犹豫再四,不知道要不要去西跨院救人的好。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西跨院的火起得蹊跷? 事实上,晚间林妈妈给他们准备了那么一桌丰盛的菜肴时,她已经觉得有问题了。 亏得施家所有人都厌恶她,之前是因厌恶金氏恨屋及乌,如今却是因为张氏对她很不错,又是让她一个人住听雨轩,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又是给她延请师父,教她这样教她那样的……相形之下,不但施家其他人,连施延昌的日子近来都及不上她了,叫他们岂能不恨她的? 以致菜肴到了后,施老太太压根儿没让施兰如上桌,随便捡了两个菜,便让她‘滚出去,自己找地儿吃去,没的白让我们看了你心烦!’。 所以施兰如不但没吃林妈妈精心准备的加了料的菜,还趁林妈妈不注意时,偷偷回了听雨轩去。 横竖她跟前儿如今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到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只要稍稍注意些,轻易还是不会被发现的。 施兰如虽不知道林妈妈要做什么,但趋吉避凶的本能还是让她觉着,如今不论是正院,还是西跨院,她都是离得越远越好。 也亏得她存在感实在不强,林妈妈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出了西跨院。 等到西跨院起了火,满天的火光映得施兰如只敢点了一盏最微弱的小灯,因此屋里暗得只比伸手不见五指好一丝丝的卧室也明亮起来后,施兰如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到底逃过了怎样的一劫。 心里有多庆幸有多后怕,自不必说,上下牙关一直咯咯作响,浑身也是颤抖得有如秋风里的落叶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但除了庆幸后怕,更多还是害怕,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又会如何收场;亦不知道她要不要去西跨院救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