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没来由的一阵心浮气躁,沉声吩咐小杜子,“备水,本督要沐浴。” 小杜子见他玉面微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仍未消气? 忙赔笑应诺:“儿子这便让人准备去,请干爹稍等,说来今年也是怪,这都九月的天儿了,竟然还这么热,今冬怕不得是个旱冬?” 韩征没说话,只坐到榻上,拿了一本书,在灯下翻看起来。 小杜子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一时韩征沐浴完了,总算觉得浑身舒坦了些,小杜子忙奉上他惯喝的信阳毛尖,一面问道:“干爹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韩征淡淡说了一句“不用”,“你退下吧。” 小杜子便知道他要歇了,忙行礼告退。 他干爹虽然位高权重,在外人传来,是连吐个痰,都要下人用嘴去接的主儿,却只有他这个真正贴身服侍的干儿子才知道,他干爹从来都是能自己做的事都自己做,根本不会假手下人,更别提折腾下人了,——那起子惯会乱嚼舌根的混账东西嘴里早晚要长疔子,死于非命! “等等。”却是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被韩征叫住了。 小杜子忙转身,“干爹还有什么吩咐?” 韩征却是沉默了片刻,方淡淡道:“这双鞋穿着不舒服了,给本督换一双。” 小杜子一怔,本能的看向了韩征的鞋。 鞋面是最好的松江三梭布做的,十六两银子一匹,最是柔软透气不过,京城好些大户人家都只舍得用来给婴儿做小衣,或是做贴身里衣穿; 鞋底则是以最好的千层底纳就,直接贴脚那一层,也是以最好的三梭布制成的,这样的鞋都不舒服了……而且干爹这几年一直都穿的是这样的鞋,他其实在这上头也从来不挑剔的…… 小杜子想着,偷偷觑了韩征一眼,电光火石中,忽然明白过来自家干爹何以要说穿惯的鞋子不舒服,又要让他换哪一双了。 心里简直快笑翻了。 干爹可真是,就直说他想穿施姑娘给他做的鞋子怎么了?他难道还敢当面笑话儿他,敢有什么二话不成? 偏要这样拐弯抹角的来,得亏是他,换了沈哥柳哥几个粗枝大叶的,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就怪了。 还说从来没想过要收施姑娘做对食,这不明显一直都对施姑娘另眼相待吗?又是破例见了一面便把人留下,又是替人家拜师学艺,又是去探望人家的,没想法才怪了,他虽然年纪小,却旁观者清,看得真真儿的! 面上却是丝毫不表露出来,惟恐韩征恼羞成怒了,只赔笑道:“是,儿子这便给干爹换,不过干爹的鞋都是针线局统一成批定制的,干爹觉得这一双不舒服,只怕同批送来的都一样,要不干爹换别的?” 韩征头也不抬,好像看手里的书已经入了迷似的,“啰嗦,不就换个鞋吗?随便给本督拿一双来便是了。” 小杜子忙应了“是”,去大立柜前一番翻找后,寻了一双鞋回来,蹲下给韩征试穿:“干爹试试这双鞋子合不合脚,舒不舒服呢?” 韩征眼睛仍没离开书,只“嗯”了一声,等小杜子两只脚都给他穿好了,方道:“这双还行,就它们吧。” 小杜子见果然凑效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干爹并没有因为施姑娘嫌他老就生气……嘴上已笑着应道:“干爹觉得好就好。这鞋子是施姑娘给您做的,每次她让我带鞋子回来给您时,都要说她针线活儿粗糙,让干爹千万多担待,不想干爹穿着这么合适,施姑娘明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韩征终于抬头看小杜子了,“你现在是越来越话多,越来越长舌了。” 小杜子打哈哈:“干爹过奖了,您放心,不该说的话,儿子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施姑娘又不是外人,对上她当然没有‘不该说的话’。 说完,他便打千儿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