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赏了戏班的银子,转眸看向下边儿的钟意,唇边虽是带着些笑意,可眼眸却是沉沉的一片,似是有一到无形地压力,想要钟意低头。 钟意仿若未觉,抬眸看着老太君笑道:“孙媳的身子略有不适,是以来的晚了一些,还望老太君见谅。” 从来月事的那几天开始借故没有去请安,月事完了之后又说是推说是病了,日日只在院中走动,期间老太君自是有派婆子上门来慰问,可耐不住钟意装病装的好,装傻也装的好,纵使婆子几番明里暗里敲打,可钟意硬是没有过去请过一次安,仿佛是真的病体沉疴。 前有宁祁那座大山靠在哪里,钟意的由头又足,谁能来置喙呢。 但今日钟意往这暖阁中里一站,这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模样,哪里像是病了七八天的人? 再想想这一回府中给老太爷办冥寿问宁祁拿银子,宁祁倒是应得爽快,却直接派人将东西采办了拿上门,一个字儿都没多掉出来,这钟意还真有脸歇到这么晚才大喇喇过来! “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老太君问道。 钟意的笑意盈盈,“已是大好了。” “这便好,要开席了,坐吧。” 到底是顾忌着前头的宁祁,不管心中做如何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依旧不能露出半点儿相来。 “谢老太君。” “大少奶奶请。” 钟意行礼谢了一身,这暖阁中的桌案摆设自有章法,便有丫鬟过来要引了钟意往她的位置上过去,却不想钟意的身子一转,转而走向了云氏的身旁。 “许久未见弟妹,这心中甚是想念,听说弟妹有了好消息,可是不介意嫂嫂我坐在弟妹的身旁沾沾这喜气?” 云氏的身份原该是在襄平侯夫人身边侍候的,可眼下怀了身子,地位水涨船高,便另设了桌案出来。 云氏也不曾想到钟意竟然会主动走到自己的身边,想想钟意之前还称病了好些日子,院子里也是每日真的有药渣倒出来。她原本心中便厌恶钟意,如今更是嫌弃,可钟意到底是长嫂的身份,况且一番话又是冠冕堂皇,她若是推诿,岂非叫人说是仗着肚子在拿乔么? 云氏站起身来,唇边勾起的笑容依旧温婉,“嫂嫂哪里话,嫂嫂能坐在妹妹的身边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妹妹自是不介意的。” 钟意的笑脸一派的热络,已有机灵的丫鬟麻利地摆了凳子碗筷上来,将云氏的位置往旁移了移。 “弟妹这样觉着就好。”钟意径直坐下,转头看了一眼云氏,“弟妹也快坐下吧。” 云氏弯了弯唇角,心下也拿不准钟意的心思如何,她肚子里的是襄平侯府的长孙,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钟意总归是没有本事害她的吧。 云氏眸底的光满微微闪动,在钟意的身旁坐下。 “好了,开席吧。” 云氏的桌案就在离老太君最近的地方,钟意的行止老太君自是看得清楚,冷眼瞧着也没瞧着什么不妥,只沉声吩咐了开席。 开了席,助兴的便有歌舞,鼓瑟琴箫之声悦耳。 盘中的珍馐诱人,海参汤的香味儿浓郁,钟意用了一口浓汤,银勺轻轻在汤中划过,道:“自上回从寺中回来,已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再见过弟妹,弟妹有了喜事,我也不曾亲自过来道喜,可真是失礼了。” 云氏的语调一如既往地的软糯,“嫂嫂说的哪里话,嫂嫂那几日正是身子不妥的时候,祖母也免了嫂嫂前去请安,妹妹何德何能,就这一些小事,哪里就敢让嫂嫂过来呢。” 祖母。 钟意的眸中划过一抹冷嘲。看,这便是区别。 宁祁和她至始至终只称“老太君”,而云氏却是“祖母”,老太君称她“祁儿媳妇”,而称云氏闺名为“湘儿”。 亲疏远近,其实是一眼清楚的事情,可偏偏她却没有反应过来,还只一心敬着根本就不必敬的人,顾虑着根本不用顾虑的事情。 “妹妹这话可是叫嫂嫂我愈发过意不去了,妹妹有了喜事,嫂嫂自也是要送上一份礼的。” 云氏闻言,眼睫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钟意,只等着钟意说下去要送什么礼,可钟意却偏偏半眼不曾看她。 云氏忍了忍,到底没有问出口去,只继续让丫鬟服侍着用膳,却比方才更是没了滋味儿。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