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喟,阿玑真是什么都虑到了,她就没听说过哪家媳妇生产做丈夫的操心成这样的。她当年生阿玑的时候,裴弈虽也算是尽心尽力地照应,但终究还是比不上阿玑这份心。 姚氏觉得儿子待在这里也是看得揪心,劝儿子先出去,但儿子再三不肯。姚氏轻叹一息,觉着还是不要围那么些人的好,于是自家起身出殿。 她刚一出来就碰见了随后而至的裴弈。她浅浅行了礼,刚要侧身而过,就听裴弈问道:“里头如何了?” 姚氏淡声道:“无甚大碍。陛下一日万几,无需挂怀,不若且回宫歇着。” 裴弈刚跟裴玑合气一场,如今听见姚氏这话,立等又要恼:“你此言何意,那好歹也是我的孙儿,我问一句也不成?” 姚氏呵呵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他,掣身就走。 “你……”裴弈望着她的背影,面色阴沉。 一旁跟着的许敬慢慢低垂眉目。万岁爷虽则在气头上,但言语间都是随意的你我相称,实质上没摆架子。方才在元晖殿时,万岁确实大为光火,但对太子还是有所忍让的,并没把事情做绝。他早就瞧出,万岁爷心里是向着皇后母子的,即便是将来后宫里真的进了新人,皇后母子的地位也是稳稳的,不可动摇。 郭氏与林氏也随后赶来。她们瞧见坐在偏殿内等着的姚氏时,问了楚明昭目下的状况,便坐下一道等。 郭氏一心觉得楚明昭这一胎肯定是女孩。她根据自己当初怀裴琰的经验以及从各处听来的说法,跟林氏窃窃低语,从各方面论证楚明昭怀的必定是女胎:“都道尖肚子男,圆肚子女,我注意瞧了她那肚子,哎,圆乎乎的。还有她那后腰,你仔细瞧过没有,后腰线是直的,这就是女胎的征兆啊。还有她那脸,那脸上的皮水灵光润的哟,整个人容貌更胜从前,怀胎变美也是女胎之象啊!你当初怀语姐儿那会儿不也容光焕发的?” 林氏正要说话,就听姚氏在一旁冷声道:“恭妃在下头嘀嘀咕咕的,像什么样子?” 郭氏笑道:“妾不过是在猜测娘娘怀的究竟是男胎还是女胎。”她见姚氏脸色不好看,情知戳到了着紧处,挑了挑眉,故意继续道,“依妾拙见,楚娘娘怕是要添个女孩儿。不过太子既与她情笃,想来也不计较男女。” 她说话间听见身后宫人齐喊陛下,转头果然瞧见是皇帝来了,立时笑着起身见礼。裴弈扫了殿内诸人一眼,问郭氏怎知男女,郭氏便端起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将方才与林氏说的那番话大致说了一说,直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末了笑着安慰道:“女孩儿也没什么不好,楚娘娘那等美人儿,生出来的女孩儿也必是玉雪可爱的。” 裴弈听着听着便放下脸,立了没一会儿便掉头出去了。 郭氏掩嘴暗笑。虽说皇室子息凋敝,但生个女孩儿顶什么用,皇帝要的是能扛起皇室重责的男孙,一个女娃娃尤其还是楚明昭那样身份的人生的女娃娃,皇帝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裴玑先有了孩子又如何,是个女孩儿全白搭。 过了酉时,楚明昭的宫口也只开了六指,还是无法娩出胎儿,但是宫缩的疼痛已经几乎到达极限。楚明昭疼得死去活来,却又不敢喊叫,怕消耗体力。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紧紧抓着裴玑的手臂不放。 裴玑自打奔进来就一直守在床前陪着,亲自给楚明昭一勺勺喂羹汤,自己却水米未进。姚氏已经来催过他好几回,说女人生孩子他凑什么热闹,这里不是他待的地方。但裴玑瞧着楚明昭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与咬得出了血的嘴唇,心里就一阵阵揪疼,何况楚明昭还拽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着他,他不忍心掰开她的手。 楚明昭又一阵宫缩袭来,疼得她手上狠狠一掐,正掐着裴玑的手臂。姚氏一惊,生产那会儿多疼她是知道的,楚明昭如今神志不甚清明,又是剧痛之下,那一下掐得不会轻了,但裴玑愣是闷声不吭。她当下上前几步拉住儿子,执意要他出去。 裴玑踟蹰再三,想着自己在这里杵着,稳婆们大约也是束手束脚,这才转了意。他小心翼翼拉开楚明昭的手,低声道:“我就在外头,昭昭不要害怕。”又包着她的手握了握。 楚明昭微微睁眼,抬起另一只手要抱他。裴玑会意,伸手搂住她上半身,吻了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轻声道:“没事的,过了这一关就好了,别忘了我还欠你一顿饭。” 楚明昭趴在他肩窝处,虚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