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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 第45节


起身,岔到别的话上,“唷,这文四爷来,你也没提前支会一声,家里没好菜,你陪着娘说话,我到街上去买些好酒好菜来。”

    说话踅至正屋里对永善道:“我去买些酒菜,午晌你陪着文四爷吃饭,可别叫文四爷走!”

    两口倒是真心实意要留客,不为别的,就为这永善一向眼高手低,自诩读书人,不甘与油锅灶台为伍,也不甘同那些个分斤拨两的街坊为两个果子钱成日绕嘴,打算着要另谋分差事。

    原想着等年后借拜年的由头,走到李家去在他们商号里求个管事的当当。可巧这刚刚谋得好差事的蒋文兴过来,便要逮着他讨个谋略。

    蒋文兴欲辞难辞,只好先遣了那班下人回去,留下来吃午饭。席上永善殷勤备至,这种殷勤又同对了疾那种殷勤不大一样,因为知道蒋文兴的家世,这股子殷勤里,难免有引为同类的意思。

    永善拱手道:“听说你文四爷在我们亲家家里是座上宾,近日又做了他们徐家桥钱庄里的掌柜,我也不会说什么奉承话,只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举杯相敬间,蒋文兴谦逊一笑,“没那么快,事情虽然定下了,我这里还得年后才拜马。也是承蒙二老爷看得起,往后,我也只好肝胆尽献了。”

    “与其说是二老爷看得起,还不如说你文四爷有本事。你要是没这个本事,那么大个摊子也不敢轻易交托给你。”

    “哪里哪里,还亏得缁大爷鹤二爷关照。”

    说到此节,永善搁下杯来一叹,“我那位鹤兄弟,啧,可惜了。要说会擘画会打算,还得是你文四爷。我倒想讨教讨教,在他们家当差,可难做不难做?”

    蒋文兴立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半敛了笑,“说不难,那是装强的话。你想这李家,又是做官又是行商,人际往来会简单?不说外头,就说他们铺子里,那些个掌柜管事,哪个不是他们族内之人,要不就是他们家的家奴出身。”

    “亲戚呢?”

    “就是亲戚,也得是同宗同姓的亲戚,否则不放心。也是情有可原,过的都是大数目,交给外亲,哪里放心?”

    永善暗把腮颊咬一咬,笑了,“不见得吧,你文四爷,不就是外亲?”

    “话不能这样讲,我那个姐夫可是他们的同宗,他们是看我姐夫的面上。何况我在李家,也效了半年的力,我的为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永善踟蹰一瞬,笑着给他斟酒,“我的为人也想叫他们看看,只是苦于寻不到时机。依你文四爷看,我要走走哪条门路?我也想为亲家略尽些绵薄之力嘛。”

    蒋文兴向门外睇一眼,“贞大奶奶不是在那里?烦她去向琴太太说个情,在他们那头的茶叶行里谋个差事,琴太太总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永善只是干笑。走她妹子的门路,自然老早就想过,可他这妹子是个倔脾气,上回为了白凤在她那里帮忙帮出差错,一定是死也不肯答应。

    可巧蒋文兴也不欲揽这桩事,草草用完饭就要告辞,走到院里来请月贞出屋辞过,“贞大嫂,我先回去禀太太,明日再来接你家去。”

    “嗳,多谢文四爷。”

    月贞一面应声,一面自幽暗的屋子里缓缓走出来,扶住门框。尽管脸上有些愁闷烦嫌的颜色,眼睛却照旧是水灵灵地扇动着,像是黑压压的海打着浪,拍到岸上来一颗琉璃珍珠。

    然而岸上,是另一片无涯的黑海。她在进退两难间,不露声色地流动着自己的光彩。这光极为微薄,渺茫,甚至毫无用处。

    但不免能叫人多看一眼,再看一眼。看着它,随之就想将它雕琢打磨,镶在金钗,嵌为珥珰,总之要将它钉死在什么上头才好。仿佛钉死它,就是握住了自己那一缕已消逝不可追的,没用的纯粹。

    尽管那纯粹无用,却令人缅怀。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梦中身(二)

    午晌蒋文兴与一班家人去后, 永善便欲关铺子歇上一日。月贞正帮着白凤在院内归置带来的东西,听见外头上门板, 走到铺子里问:“哥哥, 怎的这样早就关门?”

    永善早烦透了这烟熏火燎的行勾当,因近来盘算要到李家商号里混差事,愈发难耐, 心思全不在买卖上头。

    他扭头笑了笑,上完门板,剪着手慢慢踱来,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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