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我瞧瞧。” 月贞原本不肯,转过念头一想,看她的脚,难免要掀起裙子,撩开袴子,解下鞋袜,这也未尝不可。但上回有过一次了,并没有发生什么。 也许是她上回还太懵懂,不够诱人。这次不同了,她领略过别人的情.爱,总能悟出点心得去践行吧? 短短一瞬,她思绪反复,七上八下。到底还是退坐到石阶上,把绣鞋翘起来,“这一只。” 了疾沉默着落下一条膝盖,把她的脚放在另一条膝上,递给她灯笼,“你照着。” 月贞将灯笼悬在二人中间,只管用那双烟笼雾迷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微掀裙面,轻解鞋袜。她也忘了是哪里看来的,女人的脚对男人有些异样的吸引力,便把几个嫩白的脚指头故意微微蜷缩,似欲拒还迎地逗引。 晚鸦四啼,叫得周遭愈显空旷。这无人的四野,了疾一颗心却悬着,既怕人看见,又怕自己多看她一眼。 他管紧了自己的眼睛,只照一照她脚踝两边,“没见红肿,应该不妨碍。” “可是,疼呐。”那音调十分委屈,疼得像是将哭未哭。 了疾不由抬眼看她,在她眼底察觉一丝狡黠意味。然而又怎么样呢?明知她是在撒谎耍花招,也做不到拆穿训斥她。 怪谁呢?怪他自己佛心不定,意志不坚,给了她遐想的余地。 既然管不住她,还是只能管自己。他立起身,接过灯笼,“不要紧,明日起来倘或还疼,再请大夫来瞧瞧。先穿上鞋袜,山里冷。” 的确是有些冷,他的不为所动,令月贞腔子里的热情一阵萎败。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爱她?她又再怀疑了。也或许,是她还不够美,手段太拙劣,不足以撼动他的心。但这番举动,的确是她一切的廉耻与勇气了。 她一点点穿上鞋袜,如同一点点在人眼下脱去衣裳,满是不甘与屈辱。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到屋前的小路上,月贞转了道,倏然回身叫住了循上而去的了疾,“李鹤年!” 了疾在石阶上回首,隔着吊梢的松竹,望见她眼里的怨懑忽起忽落,随之倏起倏落的,还有一点眼里的萤火。 他的心也同时在沉浮着,只恐她那点莫名的情愫落下去,又恐落不下去。左右为难,腹背受敌。 她接下来却是无话可说。两人无声相望,思绪起伏。 听见“吱呀”一声,珠嫂子开门出来,“我的姑奶奶,怎么坐了这么久?还当你要睡在巧大奶奶屋里呢。” 正好,什么也不必说了。月贞跟着她踅进屋去。 芳妈也在榻坐着,打着哈欠抱怨,“怎么在那头坐了这样久?我的奶奶,出门了也要省事,就跟放飞的鸟似的,只顾着玩。明日太太们到,早起还要到大慈悲寺那头查检他们住的屋子呢,还不早些睡?” 月贞没听见似的,自往卧房里睡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地想,拿到那两丸药又该如何?难道真给了疾使用?那可就真成个“淫.妇”了,给人知道,不单脸面难保,恐怕性命也难保。 况且了疾又会怎样看待她?他方才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没戳破,业已给她保全脸面了。 翻过身,却听见鸦啼空谷,对着窗外一弯月。这里月冷夜清。何止是这里,只怕余生都是如此。阖家人口明天一到,又要热闹起来,但人人都自说自的话。琴太太暗打她的算盘,霜太太强撑她的颜面,就连惠歌那半大的小姐也在心里筹谋她的婚事,芸娘缁宣更不必说。 热闹不过是利与益在平和底下的交锋,恨与怨在虚伪里的碰撞,其实各人的灵魂锁在各人的腔子里,锁得牢牢的。她想到自己也要慢慢地被封锁起来,在彻底麻木之前,只有了疾能给她一点热切与苦痛。 不觉泪湿冷枕,月贞抬手搽一搽,觉着惊讶,何至于哭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