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多他才等到陆兵,他骑着三轮车匆匆赶回来,翻箱倒柜找东西。 陆沉鄞手脚发麻,“爸爸,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接我去——” “你妈要动手术,要准备钱!” “手术......” 陆沉鄞脑子一片空白,“不是只要打针吃药就好了吗。” 陆兵不想和他解释,揣好存折问道,“要去医院吗?” 陆沉鄞迅速穿好鞋子,“要!” 李芳在下午说胸闷,晚上突然又晕了过去,只能做手术。 等在手术室门口陆沉鄞一点都忍不住了,“爸爸!妈妈到底生的什么病,为什么要开刀!” 上次李芳出车祸开完刀整个人瘦了一圈,一直躺在床上,脚也不动。所以在他的观念里开刀不是好事情。 陆兵弓着背垂着头就是不回答。 陆沉鄞站在那里,“是不是妈妈的病治不好?”稚嫩的男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干净得悲凉。 陆兵深深叹了口气,“等你妈出来再说。” 李芳在手术中捡回一条命,陆兵也不提这茬,依旧端茶送水照顾她。 可李芳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期末,六月底的时候,考试成绩出来,陆沉鄞是倒数的。老师打电话给陆兵,陆兵冲回家对陆沉鄞就是一顿打。 陆沉鄞一滴泪也没掉。 “读书差以后没出息!你妈平常怎么说的?你要气死她吗?” 打骂到最后,陆兵声音有了哭腔。 陆沉鄞瘫坐在地上,说:“我不想读书了。” “没出息的东西!” 陆沉鄞吼道:“天天读书都见不到妈妈!现在见不到,以后也会见不到了!” 陆兵所有的愤怒都被噎在喉咙里,学期结束,后面是暑假,他也不想管他了。 “那暑假你就好好陪你妈,这点成绩别和你妈说,省得气死她!” 陆沉鄞吸了吸鼻子。 李芳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谁也不说,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夜里时常自己偷偷掉眼泪。 一脚去了,留下烂摊子给父子俩,小鄞也还小,以后的学费生活费讨老婆的费用让陆兵一个人怎么承担。况且这次住院开刀就花了不少钱。 她也怪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要生这种病! 她也很害怕,所以开始变得爱唠叨了,时常和陆沉鄞说:“你以后千万不要认识不三不四的人,好好读书,现在的社会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千万别学坏......” 男孩子容易学坏,容易闯祸,她不希望陆沉鄞有一天走上歪路。 九月中旬的某天下午李芳走了。 陆兵前脚刚给她喂完饭,出去洗个碗回来叫她怎么都不回应。 他手里的瓷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个大男人眼泪唰唰的就下来了。 他和李芳是别人做媒认识的,虽然谈不上什么爱情,但是相互依靠这么多年,感情深厚。 当初那媒人介绍给他的时候是这样说的:“那丫头长的干净清秀,脸蛋好,又勤劳,唱歌也好听,跟黄鹂叫似的,脾气也是相当的好,八百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姑娘。你们俩将来要是真结婚生孩子,生个儿子,长得像她,模样可要俊死了。” 陆兵趴在床前痛哭流涕,陆沉鄞刚拐进病房就听见他的哭声。 陆兵抬眼看向陆沉鄞,的确,儿子像她,模样很俊。 他朝陆沉鄞招手,颤着音说:“叫声妈妈。” 最后叫一声妈妈。 第29章 (修bug) 随后的一个月里陆兵性格变了不少,人也憔悴好一圈,却不忘盯着陆沉鄞好好读书。 李芳去世后,陆沉鄞继续上学,陆兵在田里忙活。日子看似又重新步上轨道。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处事态度和方法,陆兵这人本来就比较闷,也比较粗心,不像李芳,事事都能打理好也能盯好孩子的学习。 爷俩几乎没什么交流,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偶尔吃晚饭的时候陆兵会问问他,最近上课听得懂吗,陆沉鄞点头陆兵也就信了。 其实那段时间陆沉鄞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上课无法集中精神,也没心思做作业,老师找他谈过不止一次,他也如实相告,希望老师不要告知家长,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母亲希望他好好读书,那么他肯定会好好读书。 陆兵靠卖西瓜赚了些钱,但和村里其他人家比起来他们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一个人靠种地背负起一个孩子有些吃力。 冬末时陆兵开始变得有些嗜酒,常常喝得满面通红,酒气熏天,但还好他就算喝醉也不会发酒疯,就是爱唠叨,喜欢拉着陆沉鄞罗里吧嗦,平日里放在心里的话借着酒劲都说出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