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为男子,如何能让阁老受此等辛苦”。他乃世家庶子,也曾受过嫡庶苛待,却没有皇女这样的胸怀,为此很是惭愧。 最后,薛修卓说,既然天下没有哪条律法是择录朝官时以嫡为先、以门第为先,那么天下也没有哪个先祖说过选立储君时要以男人为先——更何况大周到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学生们振奋了,他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嫡庶与门第之见使得他们难以得志,他们自认为与皇女身世相怜。李建恒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皇帝,他根本不懂疾苦,他的玩物丧志屡次被都察院弹劾,但是这个天赐的皇女何等的不同,她似乎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她有一颗垂怜天下寒士的心,她就是下凡来即将普度众生的观世音。 在一夜鼎沸的议论声里,一直不显露山水的薛修卓胜了。 第123章 延清 余小再说到此处, 小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继续说:“我不明白, 学生们原先对寒门朝员那般苛刻,却又为何会一夜之间簇拥向薛修卓, 难道比起勤恳政事、出身苍郡的孔尚书, 薛氏庶系的薛修卓更能为寒门尽心尽力吗?元辅为我等费心铺路, 谁知最后还是让世家占据了上风。” “薛修卓未必就会让世家占据上风,”萧驰野倒着凉茶, 说, “这一局,他是攻其不备, 打得两方人马都措手不及。太后先前与韩丞那样周旋, 就是因为手中无人, 薛修卓显然没有给以太后为首的世家老派透露任何风声,并且在先帝驾崩时,他套住了韩丞这枚马前卒。换而言之,就是他已经得罪了世家,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余小再愁眉不展, 说:“我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懂他到底有何用意。如果他仅仅是为了一时鼎盛,那么新帝根基不稳,又是女子,薛家即便起势了,在太后等人的压力下也长远不了。” 沈泽川脑中飞闪过许多事情,他沉思半晌, 才说:“如果想要探查一个人的目的,就不能放过蛛丝马迹。咸德年南林猎场花思谦被逼反,主策的人正是海阁老与薛修卓,当时是薛修卓任职户科都给事中,稽查了他们的账本。你说海阁老死谏以前,也曾提到了这件事,那么我猜测,中博兵败一案的内幕薛修卓也知道。他后来能与厥西布政使江/青山协力审查,齐力拿掉了花思谦,恐怕也有此事的缘故。就此来看,这个人不是魏怀古一流,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打击世家。” “我曾经听奚鸿轩谈及他,说他整日忙于政务。我后来任职锦衣卫北镇抚,整理锦衣卫与大理寺协力查办的案宗,发现他在调离户科进入大理寺以后,确实处理了许多案子。海阁老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屡次提拔薛修卓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岑大人也曾经多次与我谈到薛修卓,由此可见,他从入仕到现今,在后起之秀里也算是政绩不凡。” 余小再醍醐灌顶,他说:“不瞒同知,我想不通的地方就在这里。薛修卓一直以来口碑甚佳,即便是都察院的言官,也对他少有异议。他在都察里评审优异,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我对他如今的举动又不能理解。因为就从前所见,他不是潘如贵那样借势敛财的人。” 萧驰野微微后仰,搭着手臂,对沈泽川说:“不错,我们在阒都时也曾谈过薛修卓。姚温玉说过,他虽然没有被海阁老收为学生,却很得海阁老的青眼,当初姚温玉的及冠礼,让他捧冠正是这个原因。他在最初入仕的那几年,写的策论皆是免除世家之见,期望由花思谦主理的太学能够恢复姚太师时的鼎盛。你知道,当时内阁除了海良宜,皆由世家出身的朝官组成,往下六部更是如此,阒都择官甚至一度以姓氏为先,连花家大字不识的十三子都能担任兵部要职,插手禁军事务。孔湫那会儿还在刑部熬资历呢,你从户部提起的梁漼山也是那会儿一直被贬,升迁无望。” 沈泽川缓缓颔首,说:“他当时能任职户部都给事中,也是花思谦要打发他出去的意思。都给事中是连通皇上的要职,可是当时咸德帝不能主政,这个职位能不能有业绩,全凭主理内阁的花思谦说得算。薛修卓的行事作风,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转变,由先前的激进,一度转为低沉,最终成为了后来我们熟知的模样。” 余小再越听越心惊,说:“可他既然是与寒门为列,又为何不与我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