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黑市找上天枢阁下单这件事,义父肯定知道。义父像缺人手的样子吗?依他当了这么多年阁主的人脉,像是会连搜检都过不去的人吗? 倘若上述假设在排除个别逻辑或应有出入的情况下都成立,这整件事,就成了义父刻意为之,刻意找上天枢阁下单,刻意诱天枢阁的人去项城。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在单子也接了,货物也送走了,再过一月就能到项城。倘若出了纰漏……什么纰漏是最坏的结果? 不对……义父想要对付的永远不可能是自己,他应该知道太子爷在其中横插了一杠,运货的队伍中有太子爷的人。 义父想要给太子爷一记痛击?怕是也没这么无聊。给太子爷一记痛击,倒不如直接派人暗杀来得爽快。 锦笙盯着木盆中的水,一动不动地出神,见她不动,应天只好又蹲下身抬眸看她,低声道,“想什么,水要凉了。” 锦笙点了点头,随意将脚在水中淌来淌去,淌了一会儿差不多热乎了,她便一缩双腿捞起来藏在被子里,抱住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满室寂静。 寂静得应天心中生出些苍凉,忽然希望她像方才一样闹起来。他缓缓起身坐在床边,与此时正以一种难以揣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锦笙对视。 他伸手给她把眼角未干的泪痕擦了,“知道自己回去要做些什么吗?” 锦笙垂眸蹙了下眉,“义父把我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要嘱咐我要做些什么吗?” 应天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心中陡然刺了一下,嘴上勾起被她气笑的一抹弧度,“白眼狼。跟那小子睡了一个多月胆子也大了,你以为自己真的有依仗了?他除了能供你吃供你喝还能供你什么?” “义父你……都知道?”锦笙微惊。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不是你的良配,你这辈子什么太子妃位十五年前就被我搅黄了,就算你选择回去把身份大白于天下,你也嫁不了他。”应天凝眉看着她,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趁着没陷进去,早断了干净。” 锦笙当然知道他说得没错,就算自己是安清予,也不是太子妃了。倘若安清予是在别家找到的,那么还有一些可能。 但安清予是应天的义女,应天是刺杀皇室的人,应天是十恶不赦之人。皇室,不就好那一张面子么。就算皇室和安家关系好到这些都不计较,安秉容也没这么不懂事。 太子爷既不能娶她,又非要撩她,这不是在耍流氓是在什么?既然会娶别人,又占尽她的便宜,这不是在玩弄她是什么? 自己何时这么轻|贱了,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太子爷眼里什么身份,还一点儿也不反抗拒绝他的撩拨。 难道觉得这情谊断了可惜?可这根本就不是真心,她又何必觉得断了可惜。 锦笙苦恼地抱着被子:为什么每次自己想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真心,面对太子爷的时候却觉得那就是真心? “有这么难吗?你就记住自己是个不能断袖的男人,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应天摩挲着白玉扳指,“这世上之事,都没什么可纠结的……会纠结的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比如你,比如我。 锦笙慢慢拢起眉,“义父,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应天抿着唇角,心情不错的样子,“问吧。” 锦笙认真看着应天,“你杀春风阁那些姑娘的时候,有纠结过吗?你对银月姑娘是真心喜欢的吗?你毁她容貌的时候,纠结过吗?” 她就看见,应天脸上恣意邪气的笑容渐渐消失,眸底像是藏了一种晦涩难懂的东西,那种晦涩中还有难以抑制的疯狂、恐慌、紧张……但她窥见的,似乎只是这东西的冰山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应天才将眸底的东西完全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