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罚死活,都只能自认倒霉。张大人如果不是撞到公主手里——” 另一官差急忙出手捂住这人的嘴,随即赔笑道:“张大人,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可惜。” “无妨。” 张湍神色未改,稍加思忖,得一法子,便托官差悄悄将次狐请来。次狐借故暂离赵令僖身侧,于营地后方与三人见面,张湍将实情道明,并躬身长拜道:“女官善解人意,想是有法门可劝公主改换排兵布阵,湍恳请女官不吝赐教。” 次狐微感诧异,随即迅速整理情绪,暗自揣摩后道:“此事倒也不难。公主起用仲询,是因他先报狼群之事,又以公主为众,与才能职位无关。依奴婢之见,张大人只需向公主表明分忧之意,再讨份奖赏,公主多半会准允张大人所求。” “讨份奖赏?” “张大人久在公主身畔,想必也已觉察,公主身边之人皆图名利,公主也习惯如此。”次狐低声解释,“公主知你有所图,才能安心将事务交予你。” 因她赏罚由心,贪图名利者便哄她欢心以得恩赏。于她而言,众?人有所求,才会尽心尽力。张湍明白次狐所言,却仍犹豫。 “张大人肯向奴婢求教,想必是存了些圆滑心思的。”次狐斟酌说着,停顿片刻,见张湍并无异样,方才继续道:“既然如此,处事讨巧些又何妨?”见他陷入苦思,次狐又道:“若张大人不知如何开口,奴婢可以代劳,将此事告知公主。张大人届时莫出声反驳就是。” 曾经赵令僖发难之时,次狐多次帮他迂回遮掩,他却一味否了去。 他自以为,宁死不屈、直言不讳,方为君子。可君子作为,却屡屡受挫,于赵令僖荒唐行事前无甚用处。赵令彻三番两次劝解,他亦不愿改之,直至今日。 骤然风起,吹散热云。 天幕披玄袍,黑云欺压而下,林中忽生肃杀之威。 他将翩飞衣袖压下,而后恭敬礼道:“烦请女官代劳。” 次狐知其无奈,心中微叹,面上却无显露,含笑应道:“张大人且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迎着雨前凉风,快步行至营地中央。营中篝火因风而舞,营外护卫严阵以待。赵令僖百无聊赖,手指在石桌轻敲节拍。 次狐禀道:“公主,张大人来了。” 赵令僖斜眼看去,张湍正拱手行礼。 次狐一同看去,随即笑道:“张大人怎的不言?这是羞了?” 张湍默然,赵令僖奇道:“怎么?” “张大人方才与奴婢说,欲为公主布阵猎狼,却不知如何开口。奴婢想着将张大人带来,由他亲口告知公主,不成想还是害羞了。”次狐掩面轻笑,“张大人,如今奴婢已代为转述,至于张大人所求赏赐,可仍是要奴婢代劳?” 只谋布阵猎狼的差事,赵令僖无动于衷,但听还有后话,却是起了兴致。赵令彻曾与她说,这世上有人不求己身荣华,只为天下苍生。张湍好似便是如此。她为此有过困扰,却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次狐却说,张湍欲求赏赐。 稀奇。 张湍所犯之罪,朝野上下,除她之外,无人能救。也许正是因此。面对功名利禄,他或能不为所动,可面对生死,又有几人真能镇定自若? 她正眼看去,反复打量着问:“想求赏赐?” 张湍求救一般望向次狐。 “张大人心知此次回京,死罪难逃。”次狐声音低了些许,“不求公主宽恕死罪,只求能少些皮肉之苦。” 满朝文武皆知,凡她所求,皇帝无有不应。可张湍不求宽赦死罪,只求减少刑罚。她微微愣神,下压手掌示意次狐噤声,随即向张湍问道:“当真?” 张湍垂首回道:“如女官所言。” 曾经张湍一根脊梁直直立着,在海晏河清殿内几乎葬送性命,可求饶也罢,求赏也罢,却从未有过。今日忽然折腰求她赏赐,只为免审讯刑罚皮肉之苦,她如何能信? 她幽幽道:“可本宫不信。” “公主如何能信?” “且让本宫仔细想想。”话一出,她当真做思索状,久久未见回音。 风更紧,马鸣声不绝于耳。张湍余光之中,深草被风压低,藏身草丛的护卫皆被迫显出身形。已经耽搁许久,若再无结果,待狼群赶至便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