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弟子不怕。”宜巽猛地摇头,直将眼泪甩出。原东晖将宜巽小道拉到一旁,高举马鞭,还未落下,宜巽便缩着脑袋呜咽出声。 风禾子叹息道:“靖肃公主有礼,庆愚天师在山中闭关,请容贫道前去通传。” “行了,别打了。”她心满意足,摆摆手道,“一把骨头架子,抽打怕也不疼。明日一早叫庆愚在前院候着,等本宫醒了接见。——不过你们清云观七个道士,怎就你们五个人,另外两个因何不来拜见?” “两位师兄下山筹粮去了。”宜巽抬袖抹着眼泪说,“去了好几个月了,还没回来。公主娘娘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师兄们。虽然有时候好饿,可我还是更想和师兄们一起做早课一起练功打坐。” “小道士变脸倒快,竟敢指挥起我来了。” 风禾子回护道:“童言无忌,宜巽年幼不懂礼数,还望靖肃公主莫要怪罪。” 她歪着脑袋看向泪眼汪汪的宜巽,模样滑稽,逗得她不由笑起,心情好了许多:“原东晖,派一队人去找找他那两个师兄。” “真的吗?”宜巽跑上前去,“谢谢公主娘娘。公主娘娘一路上山肯定累了,我去找些草药,给公主娘娘泡脚解乏,很管用的!”说完不等答应,便跑出门去,取下门口油灯,端着就往后山溜去。 原东晖一时不慎,将人放了,心中惴惴,好在赵令僖没有追究,反倒夸了两句。 御厨接管厨房,自随队冰车中取下食材,烹好晚饭送入大殿。殿上香案被清空当做饭桌,赵令僖与赵令彻同桌用饭。道士立在一旁,老道合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三个中青年道士却忍不住吞咽口水。自蝗灾后,他们再没吃过饱饭。 “这是什么?”她夹起一筷绿叶,“从前没见过,味道倒好。” 御厨被招上前来,看后回话:“回禀公主,这是野菜。上山路上瞧见几棵野菜冒头,顺道摘了。已找许御医及护卫验过,无毒无害。” “走时多摘些,带回宫给父皇尝尝。” 酒足饭饱,盘盏间却还有大半残余,本要丢弃处理,却被风禾子拦下。 “南陵王,公主,可否容贫道多说两句。”得准后,风禾子方继续道,“去岁蝗灾,大片飞蝗过境,所有能吃的全被蝗虫咬得干干净净,夏粮、秋粮是颗粒无收,百姓全靠官府一天一碗稀汤度日,若去得晚了,连稀汤都没有。人饿得狠了,就什么都能吃,草根、树皮,扒得干干净净,过了冬后才又慢慢长出来些。” 她向次狐问:“张湍呢?” 次狐回说:“张大人服了药在屋内歇下了。” “把他叫来,他爱听这些。”随即又向风禾子道,“等钦差张大人来了,你再说一遍。若将人哄得开心了,本宫有赏——不说别的,你这殿里的塑像,少说能换成纯金的。” 风禾子诧异且愤懑,看向赵令彻,却见他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话。遂只暗叹一声,搂着拂尘垂首不语。等张湍缓缓入殿,于香案旁坐下,酒菜混着香灰的气息扑来,他皱了皱眉。 人已落座,风禾子再将蝗灾所见一一陈明。待说至百姓易子而食、老者吊死深山、孕妇多有堕胎而死者,赵令彻不禁长叹。待诉罢民生,风禾子再拱手揖道:“民生多艰,贫道不求诸位尊者与民同苦,但求稍念‘粒粒皆辛苦’,少浪费些粮食足矣。” “道长所言,湍谨记于心。”张湍扶着桌案缓缓起身,忍着伤痛向声源处躬身长拜,复又追问:“湍此次领圣旨忝任钦差一职,是为核对去岁朝廷官府赈灾粮款发放一事,校订账目,考察效用,以备来时。听道长所言,宛州多有饿殍,官府发放赈灾粥饭近清汤寡水,可有实证?” 张湍一番斟酌用词说完,风禾子震动无声,两眼涌出浊泪,未及落下便被拂去,风禾子哽咽道:“圣上有心,仍记挂着宛州子民。可地方官府却常以无粮无钱为由,驱赶殴打饥寒灾民。灾民被逼入山寻粮,多有死伤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