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老父葛守礼是仰仗着高老大人吃饭的,她虽陪着谢馥玩,却时刻该警醒着,莫以为自己与谢馥玩得好,便能逾越了。 那边厢,张离珠清清楚楚地看着谢馥挥走丫鬟,半个字没落下纸,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来。 “早知道她这么抠门,我还请她干什么?光那一盏茶都不知花了我多少体己!” 今日谢馥坐在这里,喝了三盏茶,第一盏铁观音,第二盏大红袍,最后一盏是西湖龙井。 每泡茶都是往死里贵,张离珠想想可肉疼。 偏偏谢馥人是来了,可一次价没出,那抠门儿劲儿,看了就让人生气。 想想,张离珠摇了摇头,吩咐上第二件东西。 至于上一件,自有人去比对各家出价,录下最高者,出价人不会知道最后是谁得走了东西。 很快第二件东西上来。 这一件比较小,是放在托盘里的,揭开红绸一看,是一挂一百零八颗舍利子佛珠。 张府管家游七解释:“这一挂佛珠乃是当年禅宗初祖菩提达摩拜见梁武帝时候,赠给梁武帝的见面礼,传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我家小小姐前几日出游路过潭拓寺,通慧大师所赠,想必绝无虚假。” 这一下,周围顿起哗然之声。 禅宗初祖,那可是达摩啊! 这样珍贵的东西竟然到了张离珠的手里,未免叫人咋舌。 这下怎么出价? 谁买得起? 一时间众人犯了难。 谢馥倒是半点不急,依旧没出价。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了,大多数人都没出,知道自己兜里银钱不够。 唯一出价的漆盘,是从男宾那边端出来的。 谢馥瞧了一眼,不由一挑眉,生出几分好奇来。 这一串佛珠若是真的,少说也在四万白银的价上。 京城里若有哪个不长脑子的纨绔出价买了,价低了讨人嫌,占了张阁老的便宜;价格高,对得上实价了,回头多半要掉脑袋。 朝廷正一品每月的俸禄折银算,也不足二十二两,即便是知道朝野上下几无一官不贪,可豪掷数万两买一挂佛珠,终究太打眼。 不过往回想,张离珠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没得拿出这一挂佛珠来做义募。 心思短短时间内早不知电转了多少回,一个想法冒上来。 谢馥瞧了一眼中间的大曲屏,已经了然几分,转眸看向张离珠。 张离珠也从那漆盘上收回目光来,唇边的笑容明显深了几分。 “还好不负通慧大师所托,这一串佛珠也有了主,能救苦救难,造下七级浮屠了。下头一件,我不说,大家也该明白了。” “来人,抬上来。” 最后一件,便是预定好的,张离珠自己的画作。 闺阁画作虽禁止流传,可冠上了“义募”的名义,又有谁敢多嘴多舌? 众人只定睛朝画上看去。 两名侍女捧着一副已经裱起来的卷轴图,图上绘的是泼墨山水。 远山渺渺,近山苍苍,江流涛涛,东去滚滚。两岸悬崖峭壁,一片孤帆点在江平面上,随波飘摇。 难为张离珠方近及笄之年,竟已有如此老道的笔力,果真师从徐渭,没堕了她先生的名头。 这一卷画的画工个,加上张离珠的名头,多少也能卖个千儿八百两。 拿出来压轴,倒也勉强算压得住。 侍女再次捧上了漆盘,漆盘里照旧是那三样。 葛秀方才与张离珠闹得不大愉快,这会儿袖子一甩,反倒先没搭理侍女,径自端了茶盏去。 谢馥见状一笑,朝着侍女一伸手。 伺候在她近前的侍女还是同一个,这几轮下来头一次见谢馥伸手,一愣之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忙将漆盘凑上来。 葛秀愣住。 远远的,张离珠也愣住了。 只见谢馥捏了捏自己袖子,微一凝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便见她拿出什么东西来,往信封里一塞。 侍女的头埋得低低的,没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但谢馥身边的葛秀已经睁大了眼睛。 谢馥放了什么? 张离珠有些转不开目光了。 前面都不给价,如今换了自己的画,却出了价。 什么时候谢馥这么给自己面子了? 只见谢馥把信封折了个角,放回托盘中,对着侍女淡淡一笑。 “好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