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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向王药一瞥:“还是叫你仲父陪你念?”

    萧邑沣的眼睛一亮,一脸期盼地看着王药,王药也只好点头:“是,臣陪陛下去念书。”

    《帝鉴》是故事,四书是根本。王药讲故事前,总要先要求萧邑沣读读四书,而小孩子心性,为了听故事,也肯沉下心来听他讲那些佶屈聱牙的古人文字。这日讲的是《论语?为政》,王药细细给他逐句剖析:“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这在为君者看来,便是察人之道,尤其重要。看一个人,先要看他当前用什么办法做什么事,再去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看他做完之后,如何面对结果,若是能够心安,便知其人人品。”

    萧邑沣不由笑,王药被他可爱的模样感染了,勾着嘴角问:“陛下觉得哪里值得一哂?”

    萧邑沣小大人似的指着书页说:“这句话说得好啊,我阿娘就是这样做的。仲父有一阵不上朝了,在行幄里到处找也找不到。我哭着问阿娘这是怎么了。阿娘回答我说,仲父做的事她不能接受,但是,她明白仲父那么做有他的道理,而且看得出仲父那个时候心安理得,连死都不怕,所以,阿娘知道拗不过仲父的性子,却也由衷地觉得仲父是个有肩胛的人。”

    王药勾在唇角的笑意僵做酸楚和欣慰,嘴唇微微颤了两下,强自道:“是陛下跟着太后到应州北边捺钵的事么?”

    “嗯。”萧邑沣点点头。

    王药也点点头,手慌乱地捧一边的茶杯,用茶水熏了熏眼睛,让那丝泪意飘散在蒸汽里。然后恢复过来,指着《为政》中另一句:“所以陛下将来要孝顺太后。”

    萧邑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仲父,‘父母唯其疾之忧’,是说父母会心疼孩子生病么?”

    “对。”

    萧邑沣嘟了嘟嘴:“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嬷嬷最着急。”

    王药急忙劝他:“不呢。太后不爱把欢喜放在脸上,她心里也是急的。你看,她派那么多御医,用最好的药给你治病,怎么不是喜欢你?”

    小孩子好哄,萧邑沣便笑了,点头说:“对!阿娘怀妹妹辛苦,我也很担心!我生病,她也很担心。都是一样的!”

    王药低头笑了笑:人和人还真不一定对等。不过完颜绰现在倒是对这孩子越来越好了,真能辅佐萧邑沣成为一代圣君,其实也是功莫大焉。想着她柔和看着女儿的眸子,王药隐隐又仿佛看到了另一双,心跳突然开始狠命地撞击胸膛。

    他的父亲王泳,是临安书香大族王氏的长房之子,一辈子只做了州牧级的小官,却恪守一切圣教之道,古老的家训中提过:四十以上无子方可纳妾。所以他父亲一辈子只守着母亲一个妻子,再无一个侍妾通房。所育四子二女都是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小时候,王药或会仗着自己最小和哥哥们起些争执,母亲总是谆谆地跟他们讲兄友弟恭的道理。

    他的哥哥王茼,若有闪失,他王药第一个对不起父母双亲!

    王药想得目光迷蒙,一切仿佛都不在视野之内,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谁拉了拉,眼睛一眨,便是一串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倏忽泪珠便不见了踪影,只有皮肤上留着两道湿痕。

    他大觉尴尬,伸手要去拭泪,转眼见萧邑沣睁着一双大大闪闪的眼睛正在看着,这下更窘迫了,期期艾艾道:“臣念及往事,有些失仪了……”

    萧邑沣甜甜一笑,努嘴指指书:“仲父,这句我不懂欸,你教教我?”

    王药低头看书,小人儿的手捂在书上。他正在奇怪,定睛仔细一瞧,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捂在孔子的一句话“君子不器”下面——但是,把“器”字下面的两个口给挡住了。他软糯糯说:“喏,孔圣人都说了:‘君子不哭’,仲父可千万别哭呀!羞羞脸呢!”

    王药给他逗得笑了起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呼噜了一下萧邑沣滑溜溜的小脸蛋。

    ☆、11.11

    秋马肥壮的时候,两国的战火终于又拉开了。

    幽州的晋军刚刚征召了一批新壮丁,虎视眈眈逼近交界处的燕山,在涿州以剿匪为名, 攻击了夏国的哨口。

    早就蓄势待发的边境线上, 只消这一个借口,冲突一起, 万马齐动。夏国的军马铺天盖地一样,沿着各条道路,向南推进。

    而实际上, 幽州并非主战场。两边都是暗度陈仓:李维励的精兵悍将全部集中在汾州, 而完颜绰在王药的建议下,大军并不正面开往汾州, 反倒从西北秦地先攻打后凉。后凉本就是臣属小国, 根本经不起打,攻陷了两座城池就开始喊冤。喊冤也没有用, 最后后凉再次立誓效忠,并把才十二岁的皇太子送到上京作为人质。

    而凉州一线的大门, 便大喇喇地向夏国敞开,若要从背后夹击汾州,易如反掌。

    晋国战局急转直下,汾州东西的州县,几乎不能抵挡夏国的骑兵,当最大的一座城池失守,溃败就像传染一样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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