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渐渐涌出来的泪水灌回眼底,又闭上眼,想要遏制住思乡的浓愁。可这些感觉抑制不住,他的眼睫本来形成着一条弯曲漂亮的弧线,但是渐渐因为睫毛被泪打湿沉重,而垂挂下来。 完颜绰的手被他反过来越握越紧,她用没有被握住的左手去揩抹他的泪珠:“却疾,你想家了,是不是?”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代替了点头,鼻子里也低低地发出了隐约的泣声。完颜绰的手顺势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从光滑的脸,到挺俊的鼻,再到有些胡茬的下颌,最后又回到了他的嘴唇上。 “却疾。如果我让你去并州,你会一去不回吗?” 他蓦地睁开眼,坚定地冲她摇摇头:“不会。” 隔了两日,皇太后完颜绰的凤印在旨意上郑重地盖下。王药以南院枢密使的身份,再领并州安抚使一职,带着五万上京兵马,与云州城安抚使的二十万人马会合,共同对抗晋国“神勇将军”李维励。 王药离开上京的时候,正是春季,上京的冬日漫长,早春并不显痕迹。但上京河畔的沙柳还是萌生了新芽,在粗硬如铁锭一般的枝干上,竟也生出几分温柔新绿的柔媚来。 完颜绰是等人走后,才在御河边的沙柳树上折了几枝柳条,无聊地在手里盘曲绕圈,汉人说“柳为留”,所以喜欢折柳相送,以示留恋。她却不愿意向王药太过显露出自己的弱点,所以唯有这样的自我安慰,聊解相思。 前线的战报一张张雪片似的送到上京。完颜绰每拆开一张时手指都会微微地颤抖。好在每一张几乎都是好消息。王药对并州及周边的地势极其熟悉,对李维励的用兵法则也极其熟悉,五万上京兵马被指挥得神出鬼没,打了几场胜仗。接下来,连同云州安抚使的二十万人一起,加上临时组成军伍的契丹牧民,共同围住了并州城,并州再次变作一座孤城,悬在晋国边境上,周围的晋国城池不知是因为远水不解近渴,还是本就与李维励不和,一副乐得看笑话的样子,统统默然,无一援兵。 虽然知道兵贵神速,但完颜绰还是改变了注意,急令王药他们停止攻城,而把上京的监察再次交给自己的父亲,自己带着增援的十万禁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并州与云州之间的山谷中安营扎寨。 ☆、11.11 “此处离并州城下多远?”完颜绰问。 早有负责军中文职的“林牙”把战况和地形汇报给了她。完颜绰点点头说:“好。快马来往不过是半日功夫而已。”她又带着三分自豪,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不是说王药是南蛮子不谙兵戎?如今可是打脸了吧?征战的事,本来就不是靠块子肉,而是靠这里——”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传王药到这里来见我。”她最后吩咐传令的小卒, “并州克复只在数日的样子。机会多么难得, 只盯着并州实在可惜了。接下来大夏可以大展宏图了!” 王药回来后,他愿意, 可以继续为自己的出征,到时候高官厚爵,给得理直气壮;他不愿意, 也可以见好就收, 封赏这次的大功也没有人再敢废话。完颜绰愉悦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幻想着与王药再次见面的情景。 王药迁延了两天才肯回来。 完颜绰远远地看见他, 满心漾上欢喜来, 众人面前,不得不摆出公事公办的面孔, 淡淡地叫了召见,说了几句“一向辛苦了”“等功成之后再封赏”之类的套话, 但觉王药脸色有些灰暗,只道他连日在营帐里运筹,又要应对战场上无数意外的情况,吃不好睡不香,自然是疲惫的了。 等人离开,她独独留了他下来,笑着抚慰道:“真叫辛苦你了!不过,这次的并州之战打得极好!我们折损不过二成,却把并州周边扫荡一空。虽说‘上兵伐谋,最下攻城’,不过无论人力还是器械,我们已经稳占优势,下并州只是早晚的事。你今儿在云州这里,可以安心地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开拔去并州城下督战,活捉李维励这个老贼,把他的脑袋当礼物送到晋国去。” 王药目光一懔,左右看看,低头说:“下并州不成问题。但李维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