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低头道:“奴婢不晓得。” 完颜缃一巴掌甩过去,冷笑道:“你去宣德殿告状去!说我动手打人了,叫陛下现在就来处置我!” 阿奴这巴掌挨得不算冤枉,抚着肿起来的脸颊哪里敢去?经不住发疯似的完颜缃扯着她的头发又踢又打:“去!你给我去!今儿陛下不来我这儿,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送过去;再不来,就剁你的手;再不来,还有脚……再不来,还有你的脑袋!请他来正宫规,请他来处罚我!……”阿奴被这歇斯底里的模样惊得眼泪汪汪,救过自己的头发,连滚带爬地出门,发足夺路而逃。 皇帝没有来,完颜缃呆坐在玉华宫的正殿里,等到天色放明,他也没有来。阿奴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要找,也是以后的事了。她从后宫赤足奔向前殿,却被前殿的人一把拦了下来:“贵妃殿下,陛下和皇后正在上朝,今日事务繁杂,只怕一时半会儿处置不好。您别等了,还是回玉华宫休息,奴为您通报就是。” 她又从天明等到天黑,皇帝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她割下自己的头发送过去,咬出指尖的血写信送过去,都没有回音。只有她的姐姐遣人送过来一提盒的鸡汤,里头还是放着降火气的凉药。她终于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嗬嗬”地既像哭又像笑,从黑夜再一次坐到天明。 皇帝萧邑澄得知后宫出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频频地咳嗽,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怎么不早报朕知道?” 拦完颜缃的宦官偷瞄了完颜绰一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完颜绰及时为他解围:“只说是贵妃又发脾气了,妾想着她上回把陛下气到那样,吩咐他们不是要事不准来烦陛下。所以呢,现在事情不得不靠陛下处置了,他们还是及时回报的嘛。” 皇后尽情尽理会说话,小宦官感激地看她一眼——跟着皇后,果然不受委屈,天塌下来她会率先顶着呢! 萧邑澄也不能就这条责怪皇后,毕竟,字字句句都在为他考虑,他只能揉着胸,咳着说:“偏生她不安分!唉!”跺着脚,急匆匆往紫宸殿而去。 ☆、两败 贵妃完颜缃被堵在紫宸殿的门口,背倚着墙壁,谁说话都听不进去。匆匆赶来的人只见她手里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走近才发现是一把尺许长的、锋利的小刀。 “阿雉!拿刀做什么?放下!”萧邑澄喝道, 皇帝的威严用了十分, 接下来就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完颜绰躲在他的背后,轻轻地为他顺背, 同时目光四下一张,看见满面泪痕的妹妹,看见一脸冷笑的姑母, 情势即刻了然于胸, 愈发低下头,几乎要隐匿在众人中了。 “呵呵, 陛下总算肯露面了!”完颜缃带着泪笑道, “陛下放心,这把刀, 除了我自己,谁都杀不了。不过你肯来, 我的话总算有人肯听。” “把刀放下!”皇帝又道,连连跺着脚,已经气得几乎要上去跺她了。 完颜缃头一扬:“我偏不!陛下你只听太后的,却不听我说的话,就是偏听偏信!你知道我那日在太后宫里听到了什么?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太后的脸像一块寒铁似的,昂然对着天空,青色的眼袋被稀薄的日光照着,薄唇抿得紧紧,好一会儿笑道:“别叫她说了,她像条疯狗,逮着谁咬谁。” “你才像疯狗——” 太后凌厉的目光飘过去,完颜缃竟被震得一慑,张着嘴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下去了。太后轻蔑道:“你放心,我说完,哪里不确,你再说。当着皇帝的面,说清楚了也好,省得——”她的目光扫视着,直到看见皇帝身后低头站着的完颜绰,才冷笑一声,眸子直视着自己的儿子,说道:“阿淳刚回来那几天,我心里急,怕你要处置他失掉并州的罪过,确实私下里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想帮他出出主意。” 她骄气的小儿子抱怨:自从他渤海郡过来,到处有人掣肘,到处有人使坏,小鞋一路穿到上京,手下人都不能忍了。好容易得了差使,又是并州的烂摊子,怎么打都是输。他最后跟母亲撒娇,希望还回渤海郡,他自己的地方,他好尽情地作威作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