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白了她一眼,“不正经。” “哪儿不正经了?”灵芝不服气,“奴婢还记得前年英国公家那位公子毛手毛脚的,叫王爷直接拎了棍子打走了,王爷和英国公现在见了面还吹胡子瞪眼不对付呢。” “他又不是登徒子。”宋宜命车夫将马车往右侧赶。 宋宜在巷口便让车夫停下,她先一步下了马车,并不让灵芝跟着,只吩咐道:“将马车赶走,让人瞧见又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我等会另找车马回来。” 灵芝瘪嘴,“才刚出了点事,县主您谨慎点吧。” 宋宜不听,“无事。别处便罢了,他不会让我有事。” 灵芝赌气地“哦”了声,冷着脸让车夫走了。 宋宜这才仔细看向此处,沈度喜静,宅子选在九思巷里,门口一株参天梧桐树,夏日里遮去骄阳,衬出一片与世隔绝的幽静来。 她同门房交涉了半天,门房让她候着要去通传,宋宜不肯,拿出了定阳王府的文书唬得他一愣,冷不防地往里头一钻,门房回过神来,紧跟着追进去。 两进的院落,在达官贵族遍地的帝京之中并不算大,宋宜看了两眼,粗略估计了下院落的布局,准确无误地辨出书房的位置,拔腿就往里跑,门房跟在后边追。 这喧哗声传到沈度耳里,他皱了皱眉,放下笔,将案上的东西悉数收好,起身到门口去看外边的情况。 他刚到门口,迎面扑过来一人,不由分说地撞进了他怀里。 他还没回过神来,那股海棠的香味先一步钻进了他鼻尖,他下意识地将人搂进怀里,冲追过来的门房摆了摆手,见他退下了,面上的不豫之色才缓缓淡去:“怎越来越不像话了?大白日的,倒往人家里钻。” 宋宜语气听起来委屈得紧,“你上次都敢大白日里直接来定阳王府门口接人了,还怕别人知道么?不过就是看陛下觉得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并未将我真正放在心上,才这般胆大妄为罢了,现在倒反过来说我不是了。” 沈度心一软,敛下今日诸多事情带来的百般情绪,将她搂紧了些。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忽地安了心,觉得脚总算踏上了实地。她鼻尖莫名有些发酸,泪珠蓦然就要往下滑,她赶紧伸手去擦了擦,然后装作无事抱紧了他,将这点小动作掩了过去。 但他还是敏锐地觉察出她情绪不大对劲,轻声问:“受委屈了?” 宋嘉平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昨夜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会遇上这般龌龊之事,他自然也不会往这上边想,他低头去看她的表情,见她眼圈渐渐红了,刻意逗她:“我们婉婉啊,遇到事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等有人安慰了却开始觉得委屈了。” 他说的明明是实情,宋宜却总觉得他在刻意挖苦她,心下不忿,猛地往他脚上一踩,她这一脚用了全力,又刚好踩上小指位置,沈度疼得吸了口凉气,但没吭声,也没同她生气,只是轻轻松开她,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他神情很认真,宋宜见他这般,没来由地又开始觉得委屈起来,又实在不想再在他面前这般,于是强自仰起头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指了指院里那丛潇湘竹,“旁人栽花,你倒种起竹子来了。” 沈度无言,竹上花穗很是显眼,令整片竹林都失去了几分原本的翠绿,显然已经年头久远大限将至,自然不会是他所栽种的。她平时虽爱奚落他,但也不会拿这等拙劣的玩笑出来逗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一点声响都无,宋宜在这目光的久久注视下,终于招架无力,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面子挂不住,转身就往屋内走,边走边擦眼泪,等差不多擦净了,这才寻了把椅子坐下。 沈度跟过来,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伸出右手去替她擦残余的泪痕。 他动作很柔和,宋宜心里的那股委屈在此刻到了极致,几乎要比得上那晚在含元殿,浑身发冷,心底绝望。 一个人在暗夜里独自沉沦的绝望,与旁人发自真心的安慰,谁带来的委屈更甚,宋宜说不清楚。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唯二两次感知到真正的委屈,一次是那晚的含元殿,他轻声问:“方才问我嫁谁好的时候,是不是想哭?” 第二次则是此刻,眼前这人并不嘘寒问暖,只是沉默着替她拭泪,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摘天下最珍贵的明珠。 她越想越委屈,话里便带了哭腔:“沈度,你真的很讨厌诶,哑巴么?” 她说这话时,许是委屈到了极致,带了点嗲味,尾音轻而上翘。 沈度低笑了声,“有事不同我说,还想让我安慰你两句?想得倒挺美。” 宋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