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与采办关系直接,交给柳达去做便是最好的。 这小公子的身份,她之前用过一段时日,说是老富商让儿子出来历练历练,其实就是老头子陪着她演戏罢了。一来是因为那时乔靳尚未起用,二来是也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 未过多久,江茗让马车在一处闹市停下,自己和飞浮走了下去。她绕了半圈,最后走到了水码头,进了陈青歌所在的小院。 她原本想着,自己此刻回江府,说不定就要被江衡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反正骂也是骂,多骂一点少骂一点没什么差别,只要能把那婚约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因有了江茗的助资,陈青歌夜里也点了油灯,伏在案前写着东西。他原本可以慢慢来,但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总是不好意思,加上他原本便爱读书作书,便也乐在其中。 见江茗夜深来访,陈青歌想着虽然她如今身着男装,但毕竟还是女儿身,男女共处一室总不成体统。可这屋内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招待,便只好将江茗带到院中。 江茗来意十分简单,她是想借着陈青歌的笔写些东西。 江茗开门见山:“院主可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答道:“京中太和楼与寿谦票号声势浩大,谁人不知?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江茗点了点头,方要再说,却见在外面守着的飞浮转身进来,说了一句:“小姐,世子来了。” 江茗眉头蹙起,殷楚?他来这儿作甚? 江茗抬头看了陈青歌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快声说道:“院主,借你屋子一躲。” 说完,也不等陈青歌是何反应,带着飞浮一溜烟儿就钻进了他那窄小屋舍。 她才方方站定,院外便传来了殷楚的脚步声。 飞浮小声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江茗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说:“已经入夜了,咱们在这里岂不是要被人多问?” 飞浮“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以前也没见着小姐避嫌,如今这可不就是怕世子看见了? 殷楚已经进了院门,两人再不便说话,一起紧闭双唇,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 只听殷楚说道:“听闻先生辞去那歌坊之务,如今在家专事作书,殷某这才来叨扰片刻。” 陈青歌毕竟之前见过殷楚同江茗一起来过,此刻想到江茗身着男装,定然是不想让人见到,便有心为她遮掩。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殷楚不多言,只说:“今日殷某来此,有一事拜托先生。” 陈青歌只觉得奇怪,以往自己在这院中,没有半个人来叨扰。近日倒好,一个两个都凑在了一起。他只想快些将殷楚赶走,便说:“陈某学无大才,并未有何处可以效劳。” 殷楚也不计较他这幅腔调,问道:“先生可曾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心中愈发奇怪,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正是。”殷楚回道:“可先生可知,这乔靳如今却被皇上拘在了宫墙之内。” “为何?”陈青歌蹙眉。 “皇上的意思,是让这乔靳将大内仓库的部分东西运去闽州,售往海外,以充国库。” 陈青歌听闻之后,回道:“这本是件好事,大内库房是皇上的私库。皇上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帮衬百姓,实乃圣君。” 殷楚笑道:“话虽这么说,可哪有将掌柜的拘在宫中的呢?” 陈青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陈某不才,请指教。” “私库中出的货,要么是泡腐了的,要么是生虫了的,要让这乔靳手下在半年内售出十万两白银,且拿乔靳名下所有伙计的身家性命为威胁。先生当真以为,这是明君所为?”殷楚眉梢一挑,看向陈青歌。 陈青歌久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可他也知道不应妄论此事,便回道:“皇上所为,并非吾等百姓能堪破。” 殷楚踱了两步,晚风吹进院落,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殷楚沉声说道:“我大胤向来注重读书人,当了文官,便是得了免死符。为何?只因读书人有着读书人宁折不屈的风骨。纵观前朝,国难当头时,文谏武用,前方是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将领士卒,后方便是文臣辅佐稳固江山,他们的谏言便是沙场上的风向。武将是大胤的盔甲,文臣是大胤的血肉,而这读书人,便是大胤的风骨。可这太平盛世久了,读书人却失了本心,只想着中举做官,光耀门楣。”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