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熬下来了,那样的脚走一刻钟的路就疼的钻心,多少伎人‘裹’了脚之后,一辈子在没下过高楼。 进得屋内,幕三两打发了丫鬟,独坐在软罗帐里,轻轻揉着额心,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显得红润诱人。 “哎,在没想过,我还能有这一日。”她悠悠叹了声,微眯眼睛,嘴角挂着笑。 踢掉绣鞋,她没顾仪容半横在塌间,半梦半醉的就想睡下,外间,突然‘叩叩叩’传来敲门声。 “谁啊?”幕三两蹙了蹙柳眉,懒洋洋的问。 “是我,姚千枝。”门外,清朗的女声传来。 “哎呦,总兵大人。”幕三两微疑,连忙起身,颤颤微微来至门边,忙不迭开门,将姚千枝让进来,“总兵大人怎么没在席间与众同乐?到奴奴这儿来,是有什么吩咐?”将姚千枝请到上座,给端了杯香茶,她好奇的问。 “我看你离席了……可是哪里不舒坦?”姚千枝品了口香茶,放下杯子抬头看幕三两。 幕三两就怔了,“没,没有啊?今儿奴奴可高兴,没不舒坦……离席是因为有些醉酒,怕失态呢。”她赶紧解释。 “此回,谦郡王府能这么顺利的跟乔氏达成共识,我得了这总兵之位,你出力不少,算是有功的。然而论功行赏,我大姐姐得了旺城提督位,黑娃娃获封千总,苦刺、姜熙各有所职,就连根本没出力的王花儿,罗英等人都有所提升,只有你,明明立了功……却寸职未获,三两,你心中可有不愤?”姚千枝温声,目光和软的看着幕三两。 “……没,没有啊,奴奴这身份,您不嫌弃,愿意蔽护,奴奴已经感恩戴德,能帮上您一星半点儿的忙,奴奴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愤呢?”幕三两眨了眨眼,好像没听懂姚千枝的意思,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人快别玩笑奴奴了,奴奴这样人儿,哪能跟大姑娘,姜将军他们比?奴奴都听说,苦刺提督在涔丰城剿匪有功,那是甚样的人?可别跟奴奴摆在一块儿,万万不成的。” “大人您这么比,她们会生气的,在不要提了。”她连连摇手,唇边挂着抹虚弱的笑。 幕三两是这么说的,她心里便是这么想的。她是什么?妓子!哪怕从良了,一日为妓,终生是妓,她个靠讨好男人吃饭的,哪比得了姚千蔓她们? 她是脚下的泥,人家是天边的云,天差地远,比她干净着呢。 突然间有些自惭形秽,甚至觉得坐在姚千枝身边,都是染脏了她,幕三两忍不住瑟缩了下,深深垂下头,脸色微微变白。 “有什么不能比的?王花儿、罗英是土匪,苦刺曾是女奴,我和大姑娘流放罪官出身,哪怕是姜熙,他爹亦曾做人家奴……土匪、奴隶、罪犯……哪个比从良妓.子强?大哥不笑话二哥,都差不多了。”姚千枝微微笑着,声音柔软,“三两,英雄不问出处,只要站在高处,你的出身,来历,所经的磨难不堪,都会成传奇,有眼光的人自然会赞叹、敬佩、欣赏。而辱骂你的人,内心不过嫉妒,那样的骂声,其实同样是种另类的‘赞歌’。” “三两,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完全可以和世间任何一个人比肩,你并不比谁低贱,不需要妄自菲薄。”伸手按住幕三两的肩膀,姚千枝强迫她抬起头,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深深望着她,“你或许曾经跌落进低谷,但你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了,就这一点而言,你比任何人都出色。” 姚千枝说的是心理话,她甚至相信,哪怕没有她,幕三两仅凭自身,依然会过的很好。 “大人,你……你真的觉得我出色?”幕三两脸色阵红阵白,伸手紧紧抓住姚千枝的衣角,她嘴唇都在颤抖,“我,我很出色?”她喃喃,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妓.女: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这是世间对一个女人能做的最恶毒的诅咒……晋江城第一名.妓,又算什么?明面上她名扬北地,实际里,谁看得起她? 她连个愿意接纳她做妾的良人都找不到?唯一真心待过的楚源是个那样的‘玩意’?甚至,就连那样的‘玩意’都不愿意接受她……幕三两还能求什么?还敢求什么? 想得个善终,不要临了临了落个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幕三两唯一的指望,什么名利、金钱、有情郎,她甚都不要,甚都不念……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姚总兵——她视做仙女下凡般的人物,竟然说她出色? “你是这真心这么觉得?不是因为我好看,我舍得出身子……”喃喃的,幕三两连‘奴奴’的自称都没了。 “好看的人有的是,舍得出身子的同样很多,北地的妓人数不胜数,姚家军三分之一都是女兵,有的是美貌女子,哪个能做到你做的一切?”被掐的手臂生疼,姚千枝不退不让,依然含笑著定,“泽州城,婆娜弯,过继嗣王……这都有你的功劳。” “可是,那,那是因为他们曾经是我的恩客……”幕三两呐呐,有些羞涩的低下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