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同赵宜安头上的珠钗僵持,好不容易摁住乱动的妹妹,替她拆了头发又重新梳好,赵郗重重呼出一口气。 面前的赵宜安,穿着莲青色衫裙,梳百合髻,除了手腕上一对柿子红的玛瑙桌子,就再没别的装饰。与先前受圣眷的湖嫔判若两人。 只是—— 赵郗犹豫着抚上妹妹的脸。 要不要也遮一遮? 赵宜安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见他又伸出手来,便下意识躲开。 赵郗正在思虑,见妹妹避开自己,倒也没有觉得什么,放下手,问她道:“还有一段路,要四哥背么?” 听见他的话,赵宜安移开目光,自己朝前走了过去。 “湖阳。”赵郗拉住她,“走错了。” * 等到出了密道,已是夜半,赵宜安回身去看,这里已望不见着火的后山。 赵郗提着灯笼在辨方向,见妹妹忽然跑开,连忙几步跨过去,伸手抱住她的腰。 “别乱跑,万一遇见虫子蛇,可不是好玩的。” 说起这个,赵郗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牵起妹妹的手,抹在她的衣袖上,又蹲下去,在她的裙摆上也洒了一点。 “好了。” 将纸包放回怀里,赵郗已经找到方向:“走得快些,咱们能在天亮前进城。” 听见“进城”两个字,原先还不配合的赵宜安,默默拉住了赵郗的袖子。 “嗯?”赵郗不解,但妹妹安静下来,他到底放松许多。 赵郗并不打算直接带着妹妹离开,前往西北的路途太过漫长,易生变故,况且谁也不知如今的沈家军是何模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赵郗也不敢轻易动身。 而妹妹失踪,不知道赵陆会不会派人来寻,行宫外的路,既可北上,亦可南下,若赵陆动了心思找人,只怕要费好一番周折。 从始至终,赵郗还未露出过马脚,除了周福通和宣荷,也无人知道他就在京城活动,而偌大的京城,就算有朝一日赵陆想到搜城,赵郗也有办法,在此前带着妹妹逃脱。 在心中过了一遍路程,赵郗蹲下.身,察觉到妹妹已爬上自己的后背,他缓缓起身,照着密道里的模样,将灯笼插在腰间,抬手握住妹妹的腿,小心朝前走去。 走出山后,赵郗将赵宜安送进备好的马车,自己坐在车架上,扬鞭赶马。 等到了城门前,正好卯时过一刻,城门已开,赵郗驾着马车,十分容易就入了京城。 赵宜安坐在马车里,这辆马车比起从前她坐的那些,可谓简陋至极,但马车上倒是放了一些用油纸包住的点心。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又很快皱起脸。 ——不好吃。 起先马车还行得平稳,到了后来,走的路便磕磕绊绊起来,赵宜安坐在车厢里,被震得头昏脑胀,等马车停下,赵郗来掀起帘子,她皱着眉毛,靠在车厢边干呕许久。 见妹妹这副模样,赵郗也不好受,他小心将人抱进屋放在床上,又去倒了水。 “等天亮了,四哥去叫个大夫,瞧瞧能不能把你的嗓子医好。” 看着妹妹皱着眉,小口小口抿水喝,赵郗微微松了口气:“我去还马车,湖阳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赵宜安也没力气回应,靠着枕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状,赵郗将茶杯放在边上,又替妹妹理了理鬓发,然后悄悄离开了屋子。 这院子是他不久前租下的,四周围住的人不多,且大都是老弱妇人,平日里甚少走动,最多点个头罢了。 赵郗原本打算在这儿住一阵子,等他将皇子府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再带着妹妹离开。 哪知赵宜安忽然失声,也不晓得严不严重,要医多久。如此,倒是要等妹妹情况稳定了,才能启程。 赵郗一面想着,一面牵着马车,慢慢走出了院门。 天渐破晓,新的一天到了。 * 跟着走了许久,面前的年轻男人终于开了口,道:“到了,就是这儿。” 钱疏擦擦额头的汗,看着年轻男人开了锁,又推开院门。 来之前年轻男人已囫囵说了情况,因此,钱疏背着药箱,又随着对方进了屋。 辰时已过,渐渐炎热起来,钱疏一进屋,便闻到隐约的香气。 他轻嗅了嗅,又觉得失礼,忙转向领他进来的年轻男人:“这位小哥,病人在何处?”m.WeDAliAn.coM